导读：全球经济复苏将呈现分化趋势，发达经济体总产出预计将在2022年恢复至疫情前水平，新兴市场与发展中经济体预计总产出到2024年仍将低于疫情前水平

　　作者|中国科学院大学国际资本流动与金融稳定研究课题组‘课题组组长：杨海珍；成员：肖紫嫣　张梦婷　李昌萌　罗杭　孙昭　李幸如　夏芃森’

　　文章|《中国金融》2022年第3期

　　2021年全球资本流动态势

　　2021年世界经济复苏势头强劲。发达经济体经济2021年GDP增长较2020年大幅上升，预计为5.2%，同比上升近10个百分点。具体来看，美国由于疫情防控举措的推进、有力的财政刺激政策和宽松的货币政策，2021年经济增速预计为6%，经济增长提速9.4个百分点；由于防疫相关限制的有序取消和新冠肺炎疫苗的广泛接种，欧洲发达经济体经济逐步复苏，其中区发达经济体2021年经济增速预计为5%，英国经济增速预计为6.8%；亚洲发达经济体因采取有效的疫情管控措施和积极的经济政策，2021年经济增长率预计提升至4.6%。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2021年经济增长率预计为6.4%，提速8.5个百分点，因疫苗普及的差异化，各经济体复苏表现分化：新兴与发展中亚洲经济体中，伴随疫苗接种的普及和需求回升，中国2021年经济增速预计上升至8.1%，同比提高5.7个百分点；印度全国性“封锁”的解除带动需求和产出大幅增长，2021年经济强势复苏，预计经济增长率高达9.5%，同比提高近17个百分点；新兴与发展中欧洲经济体经济增长率预计将达6%，同比上升8个百分点；拉美地区2021年经济增速预计为6.3%，同比提升13个百分点。然而，受疫苗供给能力和经济政策支持力度不足影响，中东和中亚地区以及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的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2021年经济增长率预计均在4%左右，经济复苏进程相对缓慢。

　　在上述全球经济背景下，2021年国际资本流动呈现以下特点：整体来看，全球资本流动总规模将比2020年有较大提升，据2021年10月《世界经济展望》中的数据测算，2021年全球资本流动总规模预计约为1.55万亿美元，同比上升15.8%（见图1）。

　　分地区来看，一方面，发达经济体整体上继续呈现资本净流出且规模有所扩大的趋势，预计由2020年的1738亿美元扩大至2455亿美元，同比上升41.27%，其中，德国继续呈资本净流出态势，规模预计同比上升7.72%至2876亿美元；日本延续资本净流出趋势，预计同比上升7.59%至1769亿美元；美国和英国作为主要的资本净输入国，资本净流入规模均有所上升，2021年英国资本净流入预计同比上升3.98%至1046亿美元，美国受纾困经济的财政政策、宽松货币政策等因素影响，预计资本净流入规模同比上升29.22%至7961亿美元；除德国外的欧元区发达经济体继续呈现资本净流出态势，规模出现大幅上升，预计为8777亿美元。另一方面，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预计将延续2020年的净流出态势，净流出规模进一步扩大。其中，亚洲地区主要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延续其资本净流出态势，但规模有所收窄，预计同比下降约23.99%，为2633亿美元；中国净流出规模预计由2740亿美元略微增加至2771亿美元；欧洲主要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资本净流出规模预计大幅上升至738亿美元；拉美地区主要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净流入规模在2020年的基础上显著提升，预计增加238亿美元至249亿美元；中东非洲地区主要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延续资本净流入态势，但资本净流入同比下降10.91%至313亿美元（见图2、图3）。

　　直接投资方面，联合国贸易和发展组织（UNCTAD）《2021年世界投资报告》指出，预计2021年全球外国直接投资将触底反弹，增速在10%~15%，但仍会比2019年的外国直接投资规模低25%左右。随着疫情影响的不断弱化，预计2022年外国直接投资将继续增长，乐观情况下将恢复到2019年的水平。分区域看，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2021年10月公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数据，2021年发达经济体直接投资将延续2020年的净流出态势，但规模将有所减少，净流出规模约为74亿美元。受一系列财政刺激计划后经济复苏以及美联储加息预期的影响，美国直接投资规模预计将由上年的净流出1004亿美元逆转为净流入780亿美元；日本仍将延续自2013年以来的净流出态势，受新冠肺炎疫情的持续影响，日本国内经济复苏乏力，流入日本的直接投资大幅下降，预计净流出规模将增加45.0%，为1524亿美元；英国预计结束2018年以来的净流入态势，净流出311亿美元。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方面，疫情率先好转带来的制造业反弹、出口增长等正在推动一些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复苏，预计2021年直接投资净流入规模较2020年增长17.5%至4013亿美元；亚洲地区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以及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净流入规模预计分别增长210亿美元和294亿美元，约为1887亿美元和1217亿美元，北非和撒哈拉以南非洲净流入预计减少25亿美元，约为242亿美元。

　　证券投资方面，据IMF2021年10月公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数据，2021年发达经济体证券投资将结束自2014年以来的净流出态势，预计净流入312亿美元。其中，美国受到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不力和通胀高企等因素的影响，经济运行风险上升，预计净流入规模较2020年下降超过51.6%，约为2374亿元；德国和西班牙预计延续此前的净流出态势，分别为1139亿美元和460亿美元；得益于全球经济、贸易整体回暖以及多项政策支持经济复苏等因素的共同影响，英国由2020年的净流出态势转为净流入态势，预计净流入1686亿美元。2021年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证券投资延续了自2016年以来的净流入态势，约为922亿美元，其中，受益于疫情好转后出口的改善，亚洲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净流入规模较2020年增长22.2%，约为1184亿美元；欧洲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由2020年的净流出态势转为净流入态势，预计净流入规模为14亿美元；受全球石油价格大幅上涨的影响，中东地区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净流出规模下降69.6%，约为183亿美元，而北非和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则由2020年的净流出转为净流入态势，约为105亿美元；拉丁美洲及加勒比地区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延续2019年以来的净流出局面，预计净流出规模197亿美元。

　　2021年中国资本流动态势

　　2021年前三季度，我国持续巩固疫情防控成果、发挥经济率先复苏优势，积极复工复产，经济发展态势稳中向好，GDP同比增速高达9.8%，在此背景下，我国跨境私人资本流动保持活跃。据国家外汇管理局公布的数据，2021年前三季度跨境私人资本流动由2020年同期净流出605亿美元逆转为净流入418亿美元。分季度来看，前三季度私人资本净流入主要在第二、第三季度，第二季度由第一季度的净流出345亿美元逆转为净流入633亿美元，第三季度净流入130亿美元。分项目来看，前三季度直接投资净流入1640亿美元，比2020年同期增长2.56倍，达到2012年以来的高点，反映我国稳定向好的经济发展形势、良好的营商环境、潜力巨大的消费市场等备受外资青睐；前三季度证券投资净流入445亿美元，比2020年同期增长34.2%，这既是我国金融体系不断完善、金融市场加速开放的结果，也体现了境外投资者对中国经济与金融发展前景的信心；其他投资前三季度延续了2019年以来的净流出态势，净流出规模由2020年同期的1283亿美元上升至1704亿美元，究其原因，一方面，经济复苏背景下发达国家释放出货币政策收紧的信号，境内逐利资金大量流出；另一方面，政策部门为防范汇率和外债风险加强对境内企业境外融资的管制，引起信贷资金总流入规模的大幅下降（见图4）。

　　从直接投资角度看，2021年前三季度我国直接投资延续了2017年以来的净流入态势，同比增加255.85%，顺差达1640.20亿美元。前三季度我国吸引境外直接投资2494.69亿美元，同比增长97.52%，是2019年同期的2倍，究其原因，从国际来看，随着疫苗的普及，主要发达经济体的经济活动逐步恢复正常，在各国经济刺激计划的推动下，全球范围内的直接投资强劲反弹；从国内来看，我国经济率先恢复增长，表现出了抵御外部冲击的强大韧性，提振了境外投资者对中国经济及在华长期投资的信心。2021年前三季度我国对外直接投资854.49亿美元，较2020年同期增长6.53%，较2019年同期下降13.57%，一方面，国内疫情得以有效控制为企业复工复产创造了有利条件，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活动亦逐步恢复正常化；另一方面，国外疫情反复，尤其是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的疫情仍在大肆蔓延，境外投资面临较大的不确定性，导致我国的对外直接投资规模仍显著低于疫情前水平。

　　从证券投资的角度看，2021年前三季度我国证券投资净流入444.88亿美元，比2020年同期增长34.2%。其中，前三季度外国对华证券投资1436.83亿美元，与2020年同期的1439.08亿美元基本持平。其原因可能有以下三方面因素：一是国内经济发展稳中向好、资产收益较高，提高了对境外投资者的吸引力；二是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不断完善、注册制改革全面推进、人民币债券正式纳入富时罗素世界政府债券指数等利好因素，增强了境外投资者对中国资本市场发展前景的信心；三是QFII和RQFII的准入条件进一步放宽、沪深港通投资渠道不断优化、多家外资控股券商相继获批等金融市场开放举措为投资者进入国内市场提供了便利。2021年前三季度我国对外证券投资净流出991.95亿美元，同比减少10.44%，其中前两季度我国对外证券投资986.5亿美元，同比增长31.31%，究其原因，在全球主要发达经济体宽松货币政策的影响下，全球主要股市表现普遍较好、国际证券投资活跃，国内投资者在境外配置投资组合的需求亦随之显著提升，第三季度超宽松货币政策引致的通胀风险加之全球疫情反复带来的不确定性引发国内投资者担忧，对外证券投资由2020年同期的357亿美元骤减至5.49亿美元。

　　从其他投资角度看，2021年前三季度我国其他投资净流出1704亿美元，与2020年同期的净流出1283亿美元相比，增长33%。分具体项目来看：货币和存款项净流出584亿美元，较2020年同期增长208%，一方面是由于人民币汇率呈现双向波动态势，升值预期不再；另一方面是由于持续走高，美联储加息预期不断升温，逐利动机驱使境内主体增加在境外的资产配置。贷款净流出1228亿美元，较2020年同期增加26%，究其原因，主要是人民币汇率波动较大，同时企业外币融资规模上升，为了稳定汇率和防范外债风险，相关部门加强了对境内企业境外融资的监管和限制，导致境外贷款流入减少。贸易信贷项净流出60亿美元，较2020年同期下降58%，主要原因在于国内经济复苏导致进口需求增加，国外产能恢复导致进口商品供应充足，加之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多方面因素共同促使进口金额增加，提高了贸易信贷流入规模，导致净流出规模下降。

　　净误差与遗漏是国际收支平衡表中的轧平项，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跨境资本通过隐性渠道流动的情况。2021年前三季度净误差与遗漏项目净流出919亿美元，同比增长7%，可能意味着我国隐性资本流出规模在上升。

　　2022年国际资本流动展望

　　展望2022年，全球经济将持续复苏。IMF预测，2022年全球经济增速将达到4.9%。受疫苗推广程度与经济政策支持力度差异的影响，全球经济复苏将呈现分化趋势，其中，发达经济体总产出预计将在2022年恢复至疫情前水平，新兴市场与发展中经济体由于疫苗研发、供给能力相对薄弱，预计总产出到2024年仍将低于疫情前水平。从总体趋势来看，预计2022年全球资本流动规模可能有所下降，具体而言，一方面，随着经济不断回暖，主要发达经济体实行超宽松货币政策导致通胀明显升温，货币政策面临转向，预期以美联储为代表的发达经济体央行将逐步收紧货币政策，推动利率上行，引导资金回流。另一方面，部分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受疫情影响较大，疫苗普及不力，经济恢复较为缓慢，可能使投资者避险情绪抬升，推动国际资本进一步回流至发达经济体。同时，贸易摩擦持续、地缘政治局势紧张、中美关系前景不明等不确定性事件可能会阻碍全球经济复苏，导致风险偏好变化和金融市场不确定性上升，对全球资本流动产生不利影响。

　　具体到中国，国内持续巩固疫情防控成果，经济增长势头强劲，2021年3月通过的“十四五”规划提出“实行高水平对外开放，开拓合作共赢新局面”，加之外汇市场调节机制更加成熟、人民币汇率弹性增强，多方利好因素有助于继续提升我国对全球资本的吸引力，也为我国对外投资奠定了坚实基础。预计2022年中国跨境资本流动将继续保持稳定，但仍需警惕国外疫情反复带来的不确定性。直接投资项下，一方面，缩减外商投资准入负面清单和推动服务业等领域扩大开放一系列举措助推外商直接投资规模扩大；另一方面，国外疫情反复，经济复苏乏力，投资项目不确定性较高，“走出去”的步伐可能放缓，预计2022年直接投资将延续净流入态势。证券投资项下，成立北交所、完善注册制等国内资本市场改革提高了国内资本市场对境外投资者的吸引力，加之合格境外投资者（QFII）可参与金融衍生品交易品种增加、“南向通”正式上线等对外开放举措释放了积极的政策信号，预计2022年我国证券投资流动规模稳中有增，保持净流入态势。